客运站售票员：早高峰战场与暖心故事

在客运站干了五年售票员，每天对着巴掌大的窗口说"您好去哪里"，数钱撕票的动作重复得跟机器似的。但总有些人和事，像钉子一样扎进记忆里，时间越久反倒越鲜亮。

早高峰的"战场"

记得刚上岗那年冬天，早上五点天还黑着，候车厅铁门刚拉开条缝，几十号人就往售票窗口涌。有个穿蓝棉袄的大姐直接把整张脸贴在玻璃上："去临沂的最早班还有几张？"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结成小水珠。

有次遇上系统故障，队伍排到安检口。后面有个抱孩子的妇女急得直跺脚，她要去省城给孩子看病。我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去："大姐您坐着等，我给您留票。"那天手动写了二十多张临时票据，右手虎口都磨红了。

那些特别的乘客

• 戴毛线帽的老爷子每周三固定买去邻县的车票，后来才知道他是去看望养老院的老伴
• 总穿西装的小伙子在情人节那天买了张往返票，后来听说他每个月都去外地给女友送药
• 农民工大哥用塑料袋包着零钱来买票，钢镚儿还带着水泥味

最揪心的是2018年大雪封路那天。有个穿单衣的姑娘蹲在墙角哭，她要赶去见病危的父亲。我把自己的羽绒服塞给她："穿这个走，回头寄回来就行。"后来衣服倒是寄回来了，口袋里多了包老家晒的柿饼。

晚班惊魂记

值夜班时整个候车厅就剩两盏灯亮着，电子屏的蓝光晃得人眼睛发酸。那天凌晨三点多，突然"哐当"一声——有个醉汉抡起灭火器砸自动售票机。

我赶紧按了警报铃，抓着对讲机的手直发抖。保安赶来时，那人正扯着嗓子喊："你们机器吃钱！"后来调监控发现是他自己输错了目的地。第二天酒醒了，他红着脸来道歉，还赔了三十个茶叶蛋。

那些哭笑不得的对话

• "去北京多少钱？""您要哪个站？""就那个有天安门的"
• "学生证买票打折吗？""您这毕业三年了吧...""哎呀照片看着年轻嘛"
• "能微信支付吗？""可以的""那能用花呗吗？"

有年春运遇到个带三个娃的妈妈，最小的那个尿裤子了。我把值班室的电暖气搬出来，同事老张贡献了条工作裤。后来那大姐从老家寄来一麻袋地瓜，办公室连着吃了半个月烤地瓜。

暖心的"意外收获"

去年退休前，那个每周三买票的老爷子突然递进来个布包。打开是两副毛线手套，还有张字条："小刘同志，老伴走了，手套给你和那位胖胖的同事。"那天下班时，我和老张站在空荡荡的售票厅，看着晚霞把玻璃窗染成橘红色。

现在路过客运站，还能听见熟悉的发车广播。有时会想，不知道那位总穿西装的年轻人结婚了没有，那个爱哭鼻子的姑娘父亲的病好了没有。窗口前经过的每张车票，都载着别人的悲欢故事，而我有幸当了几年这些故事的守门人。